道经第九章（楚简40字，帛书42字，傅本４１字）

《楚简甲》持而浧之，不不若已；湍而群之，不可長保也；金玉浧室，莫能獸也；貴福喬，自遺咎也。

《帛书甲》㨁而盈之，不若其已；揣而兑□之，不可長葆之；金玉盈室，莫之守也；貴富而驕，自遺咎也。

《帛书乙》㨁而盈之，不若亓已；𢵦而允之，不可長葆也；金玉盈室，莫之能守也；貴富而驕，自遺咎也。

《傅奕古本》持而盈之，不如其已；㪜而梲之，不可長保；金玉滿室，莫之能守；富貴而驕，自遺其咎。

[校注]

楚简有不少衍文、脱字。“浧”，赵建伟读为“呈”；整理者读为“盈”，是。下句简本衍一“不”字，又脱“其”字。“湍”魏启鹏、赵建伟皆读为“抟”；李零、高明以“湍”是“揣”的借字，是。“群”，李零、赵建伟都以为先作为“允”的音近借字，又转化为“兑”的形近借字，实际上应读为“锐”。“獸”、“福”、“喬”是“守”、“富”、“骄”的借字。第7句又脱一“而”字。

帛书甲本有衍文及断烂。首句“扌直”字难解，因陈景元注本说《指归》此句为“殖而盈之”，整理者疑此字为“殖”；此字宜从傅、范古本用“持”。乙本“亓”、“𢵦”为“其”、“揣”的古写。第2句乙本“允”当是“兑”的形近借字，本字为“锐”；第3句甲本“兑”字后面误衍一字，应删除。第4句甲本尾字“之”，应是误写了前句尾字，当依乙本改“也”；“葆”与简本“保”通。第6句甲本比乙本少一“能”字，与楚简核对也该补上。以下两句甲乙两本相同。

傅本第2句“如”，简帛作“若”，可以互通。第3句“㪜”字，注为“量也”；孙诒让认为即“揣”字或体，应作“捶”字解；朱谦之以为“揣”是老子方言。下面“梲”字，注为“解也”；王弼本作“挩”，马叙论以为可读为“锐”；今按“允”“挩”“梲”皆在“锐”的借字之列，古人抄书时这种假借比比皆是。第4、6句省去帛书尾字“也”；第5句“满室”，河上公、王弼本作“满堂”；简帛为“盈室”，故“满”字是避刘盈讳而改。第7句“富贵”为后世习用语，简帛古本均作“贵富”，因远古时期“富”并不重要。末句因省尾字后句式不整齐，所以比简帛增加了一个“其”字。

蒋锡昌据《国语•越语》“夫国家之事有持盈”，《诗经•凫鷖•序》“能持盈守成”，得知“持盈”一词是古代成语，意为保持盛业，老子欲与下句相对，变化成“持而盈之”的句型，意为执盈而不失。按蒋氏是把因果弄颠倒了，“持盈”一词实际上是从《老子》这句话引申而来，“持而盈之”也不是他所说的意思。《说文》“持，握也”；《凫鷖•疏》“执而不释，谓之持”；“盈”义为过分充满。一个人端着满满一大碗水走长路，就是“持而盈之”最直观的写照，干这件事简直是自寻苦恼，倒不如把碗放下，那就叫“不若其已”。河上公注“已，止也”。

“揣而锐之”的解释，据《说文》“揣，量也，一曰捶之”；《集韵》“揣，冶击也”；因此王弼注“既揣末令尖，又锐之令利”，意思是先把铁条捶尖，再磨得锐利无比；然而越是尖，越是利，就越不容易长期保持那种锐利程度。老子在这里提了个醒。下面两分句明白晓畅，无须多讲。

丁原植把这3个分句都解释成商业行为，将“持”读为“殖”，第1分句意思就成为“积藏货物而充盈之，不如中止不为”；将“揣”释为衡量、估价，第2分句意思就成为“衡量货物价值而积聚之，不能保证长久获利”；第3分句显然就指满屋子的财产不容易守住；而第4分句则是对前面三项的总结。刘笑敢根据后文“功遂身退”并不与商业活动有关，基本加以否定；指出老子常常博采譬喻，不一定数句皆以一事为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