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章

《楚简甲》古之善為士者，必非溺玄造，深不可志。是以為之頌。

《帛书甲》古之善为道者，微眇玄达，深不可志。夫唯不可志，故強為之容曰。

《帛书乙》古之仚為道者，微眇玄達，深不可志。夫唯不可志，故強為之容曰。

《傅奕古本》古之善為道者，微妙玄通，深不可識。夫唯不可識，故強為之容曰。

[校]

楚简“非”、“溺”是“微”、“弱”的借字；“造”廖名春读为“达”。易顺鼎说，“颂”为容的本字；陈柱说，籀文“颂”作“容页”，“容”即其借字。简帛“志”字与“识”相通。帛书乙本“仚”为“善”字异体。

楚简“善为士”，范本、河上公本、王弼本皆与之同；俞樾校“士”作“上”，非。但帛书乙本和傅本都作“善为道”；马叙伦说“士”是第68章之文，应以“道”字为是；朱谦之说高翿本亦作“道”，并因第65章也有此语，同意马校。可能早期实有两种文本，依据古文相权，似乎以楚简为确。下句帛书“微眇玄达”，楚简作“微弱玄造”；“弱”、“造”文义与“眇”、“达”相近；楚简前有“必”字，乙本偶脱。这一句后来众本皆作“微妙玄通”（白玉蟾本作“微妙圆通”），亦与简帛义同。楚简将末尾两句话压缩成“是以为之颂”，因简本原是摘抄性质，可以理解；按复原初文而论，这两句应以帛书为实。帛书句末有“曰”字，傅本也有。

[注]

本段描写善于修道之士的主要特征，就是“微妙玄达，深不可识”，蒋锡昌引《史记•老子传》里老子对孔子讲的话：“良贾，深藏若虚；君子盛德，容貌若愚”；解释“深不可识”的内涵，非常贴切。“强为之容”，是说下文的描写不能逼似。

《楚简甲》夜𧆱奴𣅈涉川，猷𧆱丌奴愄四𠳵；敢𧆱丌奴客，遠見𧆱丌奴懌；屯𧆱丌奴𣞧，坉𧆱丌奴濁。 《帛书甲》與呵其若冬涉川，犹呵其若畏四邻；严呵其若客，渙呵其若淩澤；沌呵其若楃，湷呵其若浊，旷呵其若浴。 《帛书乙》 與呵亓若冬涉水，猷呵亓若畏四𠳵；嚴呵亓若客，渙呵亓若淩澤；沌呵亓若樸，湷呵亓若濁，𣼥呵亓若浴。 《傅奕古本》豫兮若冬涉川，犹兮若畏四邻；俨若客，涣若冰将释；敦兮其若朴，旷兮其若谷，混兮其若浊。

[校]

楚简“夜”、“奴”、“猷”、“𠳵”、“敢”、“怿”，为“豫”、“如”、“犹”、“邻”、“严”、“释”的借字。“𧆱”、“丌”、“𣅈”、“愄”、“𣞧”，为“乎”、“其”、“冬”、“畏”、“朴”的古体。“遠見”廖名春读为“远”；整理者读为“涣”，是。“屯”、“坉”，李零读为“混”、“沌”；廖名春读为“屯”、“沌”；赵建伟读为“沌”、“混”，是。帛书“与”、“亓”、“𠳵”、“湷”、“𣼥”、“浴”，为“豫”、“其”、“邻”、“混”、“旷”、“谷”的借字或古体。“凌泽”亦借为“凌释”。想尔、敦煌“汋”为“释”之古体。楚简没有抄最后一句。

本段语序及文字与傅本（包括后来众本）存在不少歧异。楚简“乎”，帛书皆作“呵”，即楚语“兮”字。楚简“其如”，帛书作“其若”，各句都用此语，较为统一，考虑楚语倾向用“其”及“若”，故以帛书为确，傅本与后来众本多省“其”字。首句楚简“涉川”，众本皆同，帛书乙本作“涉水”，似有误。

第3句简帛“严”字，为傅本（包括后来众本）“俨”的古写，傅本省“兮其”二字；后来减字本皆从，今不取。王弼本“客”字误写为“容”，失韵。

第4句帛书“凌泽”，即《文子•上仁》“冰之液”意；楚简仅写一“释”字，前脱“凌”字，语意不清，显不可从。“泽”借为“释”，故傅本增为“冰将释”，河上公本、王弼本则增为“冰之将释”；后来众本多追随之。从复原角度而言，当从帛书。